2009年3月23日 星期一

行駛公義

Wednesday, 9 June, 2004

一樣米養百樣人,有很多人都跟令我看到面紅耳赤,想用力向他們潑沸水。
偏偏我上班的一個小山崗,這類人總是活得不耐煩,每日向我挑釁,沸水我早已預備了一大桶。
第一桶沸水會淋在看守機器房的湖南昌,全名唐元昌;每次向他說有需要加器材,他總不絕地說個不停推托不是他的份內事,有什麼直接跟他的上司說,別替他找麻煩,操你媽~如果什麼都不能問你,你守在器材房「托」什麼?沸水應該潑向這些充分體會到低級公務員的「人才」身上好讓他痛定思痛。
第二桶會倒到鬼仔興,一位三十尾四十頭的金毛GA頭上,是次純粹出於私人恩怨。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咸濕佬,擦鞋仔,馬屁精,叻唔切,總之我的性格在天地初開就已經跟他這類人勢不兩立了。他叻唔切的在公司門口發表的《三十歲後戒煙等如自殺》的偉論聽罷如雷貫耳,讓人知道其工友在久當煙民後,把煙戒掉不久,驗出剩回三個月命的故事,前車之鑑,鬼仔興決與煙仔十指緊扣,還稱三十歲後戒煙的人比豬還傻;鬼仔興先生,不戒煙都有這麼強的道理支持,那請你勇往直前擁抱尼古丁吧,別忘了其後命隕在你二手煙霧下的孤魂,他們認得你那頭金毛。
第三桶可以趁我進入電視大廈時向新來的看更猛撥,懲戒他多次無禮的挑釁挑剔!
第四桶留到我下班時撥向29A小巴上的夜更司機羅逸華,一頭心術不正的猛獸,他每次總會從車內的倒後鏡向車上乘客怒目而視,難道我害你全家嗎,我們每人都給他三元三角,可是他總是一幅不情願面相,每次停車落客,車內搖搖晃晃,比任何一位專線小巴司機都要嚴重,總之,有人擺出這幅恐怖的樣子,像向所有乘客宣告:「唔好玩野!」一樣。有一回,他在窄窄的馬路,向車前一架行駛得很慢的車子說道去守孝吧!如絲惡毒的人,留在世上,活多一日,痛多一日。
女友對我說過不要太偏激,導演也向我說他們都只是打工搵食,
那麼,我不是在打工搵食嗎?
我只想用滾水行駛我的公義,如此而已。

天台

Monday, 31 May, 2004

今日上了同區一座舊樓天台做訪問,由天台望到獅子山,帝景峰,群山相連,青青不斷,與藍天接軌,陽光照得猛猛,豁然開朗;這幢舊樓更遠離大路,是日光浴的不二選址。老去的本區,原來有如此一個地方。
我家的天台,被周圍高樓團團環住,重型車輛在樓下大路前進,後座小狗的任意妄為,加上每年雨季的蹂躪,等等太多不能盡錄的原因,早已叫我想不起/不想想起天台留給自己的感覺。
十多年前,天台上,穿上羊毛底衫,我學懂踏單車;中秋也點過燈籠,賞過月。

溫熱了的下午

Monday, 31 May, 2004

奧海城的年少浪漫扣住人的心弦,午後陽光溫熱冷冰的商場玻璃。攝影機前,十四十五十六的人兒,淺淺一笑已教人窩心。
多年以前,我也渴望嘗一次在溫熱了的下午,感覺和暖的熱度。
只是那時您在港島,我在九龍,彼此無緣一嘗;今日碰到偶然一次的漣漪,腦中揚起陳奕迅的《時光倒流......

馬尼拉的雨

Thursday, 13 May, 2004

馬尼拉的機場關卡,菲律賓的海關人員一次又一次叫我把身上的金屬物件解下來,
我一次再一次穿過感應門,都被迫再解下多一樣金屬品,最後要到第四次,方能全然通過。
第一次外遊出國的老媽,在數十米前的停侯區急死了,眼見同團四個打扮招搖的團友都能全身而還,
媽媽那刻把我想成當年的黃泉明了,我扣回布帶,提起行李,見她急到把我也罵得個狗血淋頭。
那刻我把在菲島儲起的悶氣,一次過向她釋放過去:「你再這樣罵我...」,大腦以為趕得及截住下一句一剎,已緊緊連隨吐出:「便不再有人帶你旅行了。」
這句可真傷透她。
坐在客機上等待起飛,悔意跟安全帶縛得我緊緊,我急著去對媽媽說對不起。
團友一個接一個走過我們的坐位,媽媽不欲讓人看到自己的眼淚,語帶怨懟地講出一句話,
「你還未當過別人爸媽,又怎會明白我做人媽媽的有多擔心自己的兒女;我也預了不會再有下次出國的機會,自己沒用,身體不好,去哪裡都要找人帶著...」聽罷,無法釋懷,心如刀割;悔恨不肖子說出如此惡言,可憐母親內心盲點,被我用力捅了一下。
這次旅行,對她來說,本可以開開心心作結,誰知在菲島陽光普照的五天假期最後一刻,馬尼拉厚厚的烏雲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,下起了點點黑雨,我在機艙內看得清楚;媽媽內心的陰霾演變成淚珠,我反找不到恰當的辭令,叫她心境轉晴。
降落前,從高空看到港九新界的高樓如積木一樣,斜陽照進機艙,映在媽媽面上,她也終於笑了。

兒子出世

Thursday, 29 April, 2004

看見自己的兒子出世,沒有太大激動。
雙目像在鹽湖泡上半天,頭痛得如浸在苦水十日,沒有激情,卻感情澎湃。
感謝為龍霸接生的所有人,羅華,馮生,攝影師SUKI,阿略,監製CLARA,威利,陸永,杜基,范波,小珊,林芬,吉地,阿榮,何基,濤叔叔,大頭,JACK CHUI,和甜。
兒子取名龍霸,總被人回以輕蔑的嘲弄,因為父親的神龍情意結沒有一天不令人發笑。

回到佐敦

Tuesday, 27 April, 2004

自佐敦回家,致電跟甜說起一事,我說很想把之記下,於是寫了這些。
那天離開漾日居,啃著保鮮袋內的熱狗,那朝早沒有把鬍子刮得乾淨,頭髮又長又蓬鬆,我就是一個流狼漢。如此造型竟然會碰到多年沒見面的中學女同學,女同學經年都會給我帶來一些有關她的消息,很多年前的仲夏,女同學轉告我她的心意,近年她在彼岸的近況,大都出自女同學口中。那天下午漾日居樓下,風平浪靜,女同學說,明年,她結婚了。這麼多年,女同學的職責都沒有變,她是一個盡責的信差。
天空沒有下雨,雲朵依然流動,熱狗仍沒吃完,別過送信的女同學,我依然要走過馬路,買要聽的CD,坐回家的巴士。
多年來,每件事她都先託交別人,才讓我知道答案,或者,答覆被延期,經歷很多寒暑,人累透後,什麼都成了回憶。
那天離開漾日居,想起佐敦留給我的回憶。
《回到佐敦,我們不想哭泣》,是一個自己堆疊出來的歌名,有一朝成了名,倒想託人寫成這歌。佐敦街頭留給我太多,除了那夜送媽媽入院,凌晨我在衛理道哭到站不起來;還有跟她在上海街,恆隆中心內的無所適從,說實話,只怪當天年紀少,我跟她的眼淚,當日都流得很輕易,那年以為自己很成熟,要談一次波瀾壯闊的愛情,驀然回首,十分幼稚。
老友關倫問我聽罷婚訊的反應,想了一下,打了一個比喻,「就像自己乘著一列地下鐵路,抵達終站,旅程完結一樣。」我對他確實是這樣說,當旅程完結,我就會提起行李,瀟灑的離開車廂。這輛回憶列車,我看見它被推到遠遠的車廠,我也放心地在月台留下一個句號。
問我反應之前,關倫坐的士回家,途上聽到一首叫《屋頂》的歌,他由衷說替我找到今日絕妙的女友高興。那時我離開佐敦,提著新買的CD,坐回家的巴士。
自與甜一起,我愛上坐巴士;黑壓壓的地鐵景觀,遠不及巴士窗外風景引人入勝。

陣痛

Sunday, 25 April, 2004

今早
妹妹用力的關了電視,那時正播著老爸最愛的NBA地帶。
他就躺在廳中那張紅木梳化椅上,看不見他的正面,我害怕妹妹會被他狠狠的閙一頓,甚至一記耳光。
但,他只是晦氣的問:「咩事呀?」
妹妹說出一大堆叫他反省的話,說媽媽仍是一個病人,一個病人的待遇不應是這樣!一個患過癌症的病人在家中的待遇更不應是這樣!何況,今日是星期日。
數分鐘前,廚房內媽媽辛勞著老爸的午餐,嘮叨自己嫁給他後的不幸,嘮叨把家中的空氣調了味,是鹹味。媽媽再次說起數月前老爸獨自旅行一事,聲音變沙,流出眼淚。她砌的不是洋蔥,反是老爸要吃的什麼什麼魚。
哭的不是媽一個,妹妹向老爸吐出的字句,一句接一句軟下來,她跟我一樣,眼淚跟心底話總一同擠出。
妹妹長大了,話語不再輕狂,很克制。
只是那一句話,教所有人都太重,妹妹對老爸說,若果再這樣下去,只會叫我們一家人越來越討厭你!
很痛,很痛,
老爸你躺在紅木梳化椅,心有沒有抽著?如果有,又有多痛呢?
再痛,也痛不過媽媽電療後知你撇下她,一個人雲遊粵東的劇痛吧。
數月前的一個下午,她拿起聽筒,我聽見一把哭得死去活來的聲音,你在報團茶座那邊,想的是什麼?
媽媽,讓我帶你到外面的世界走走,還有別說什麼有沒有機會再去。
要你吐口水講過。
有時間又有金錢,月球我都帶你去。
祝你長命百歲。